PEOPLE #27<與普利茲獎得主 ADAM JOHNSON 面對面 @ HK> @ SUMMER LAI LIMITED

越是神秘，越是讓人心神嚮往。越是禁忌，飛蛾撲火越是奮不顧身。

李敬澤為馬麗華的《藏北遊歷》一書所寫的代序《山上寧靜的積雪，多麼讓我神往》中，認為西藏由於全面被抽象化和異域化，易於施用文學想像和修辭，因此，寫西藏，你不需真的親臨西藏，待了幾年，幾天，甚至一天也沒有，對小說家們並無差別，讀者也看不出破綻。

另一個神秘之地，北韓，沒有高原地理的幽谷迷惑，更無美麗空靈的神冥傳說，但由於政治的百般禁忌和鎖國的深不可測，這謎樣國度同樣引起世人的無限好奇。 2011年，金正恩世襲了父親金正日之大位，北韓更是風雲起山河動，動向備受國際矚目，就連文學界也對這禁忌之地展現高度興趣。

但，不同於 “寫西藏，你不需真的親臨西藏”，關於北韓的文學作品，最受矚目的《平壤水族館》，《我們最幸福》和《逃出十四號勞改營》等，都是逃離北韓的 “脫北者” 之親身經歷。

西藏的玄秘，讓人神往；北韓的神秘，則讓人恐懼。美是抽象的，心靈是自由的，意念是奔馳的，西藏是形而上的，而北韓的禁忌卻是具象的，讓人無法將之與美聯想在一起。

以《孤兒院院長之子／The Orphan Master's Son》一書奪得 2013 年普利茲小說獎的 Adam Johnson／亞當.強森，除了出色的想像力和傑出的文筆，這位史丹佛文學教授也在 2007 年親訪北韓，爾後經過無數的考察和研究，寫出了這部以北韓為背景的傳奇小說。

在香港親訪 Adam Johnson 之前，我正好重讀了喬治歐威爾的《1984》。《孤兒院院長之子》書中的情節，諸如領導人的造神洗腦，殘暴陰冷的集中營，積非成是的生存原則，只求苟活不顧倫理，以擴音機宣導政令等情節，不禁讓人聯想到《1984》中不寒而慄的橋段。《1984》被尊為驚世預言，《孤兒院院長之子》則是北韓的現實，一本為曠世文學，一本是普利茲獎作品，兩本都是超越文字意涵的文學巨作。

亞當帶著妻子和孩子親訪香港，和讀者見面時，隨性自在，短褲，夏威夷衫和球鞋。思緒清楚，有條不紊，除了文字，他也是極具言語魅力的人，不愧是史丹佛大學的文學教授。

會後，我有幸私下和亞當一家人共進晚餐，趁這機會和他聊了一下，解解心中幾個問題。

請問你是如何進入北韓的呢？在北韓如何度過呢？

我剛好認識對的人，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之下，獲准進入北韓。進入北韓之後，我們行動並不自由，身邊的地陪除了為我們“導覽”之外，也有“監視”的意味。

當地人民和自由國度的我們，有什麼不同？

我認為北韓人民和我們並無兩樣，內心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欲望，只是他們正好身在北韓，條件和我們因此不同。

你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，決定寫這本小說？

在進入平壤之前，我已經接觸過很多關於北韓的資料，包含大飢荒，集中營，脫北者的真實故事，這引發我很大的好奇和欲望探索。獲准進入北韓之後，親臨禁忌之地研究，再結合我收集的資料，也開始進行了這部小說。

曾經和脫北者接觸過嗎？

有的，也聽了他們的故事。逃離北韓最近的路線就是中國北方，有些脫北婦女在中國嫁給當地農民，養兒育女，深居簡出，但仍舊被北韓單位找出。在邊界被送回國時，丈夫看著愛妻，小孩眼見母親，被尖銳的鐵絲穿過臉頰，一路“鉤”回北韓……，這類的逃亡和追捕層出不窮。

有兩個和《孤兒院院長之子》一書無關的問題。請問你寫作時，有什麼特殊習慣嗎？小孩在身旁你也可以寫作嗎？

不行。我必須獨處，我的妻子很體貼，在我寫作時，她會帶著三個小孩外出。